同学从南方回来见我,在古风茶楼临窗包间。
春日暖阳洒到她依旧消瘦的脸。我顺光而坐,能清晰地看到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。睫毛人为修葺过,眼影很淡,细小的鱼尾纹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出现,蝴蝶斑已经很难察觉,绾着的发髻透放出一种成熟女性的美,不做作,无矫情。
你已经有伴了?她审视片刻得出结论。
听谁说的?我反问。
衣着,我仅仅从你的衣着就能判断出来。刚才见到你我还以为认错人,看来人到中年要么一成不变,要么洗心革面。这是从佛山给你带来的春茶,知道你不喝茶,但没有什么送你的。
你呢
什么
我是说你现在一个人还好吗
你不回答我,我凭什么回答你
于是二人相视大笑起来,她还是那种性格没变。我点燃一只烟,将它放在烟灰缸的支烟夹上,安静地看着娇娆的它一线扭动。叫来服务生,让他将新茶泡上,我想试试南方新茶的味道。
她继续说,你其实没变,你出入任何场合都能做到收发自如,你可以看起来成一个地道的街井小贩喋喋不休,也可以坐在高档餐桌前举止文雅、谈吐不凡,你天生就是演员,但你不虚伪……
我默默地听,不想打断她娓娓侃谈,知道她现在只需要述说,她不在乎听众的反应却在乎听众是谁。于是我云游天外,开始思恋那年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,那年同学们一起到洞庭湖看龙舟的日子。
春天淡去,开始体验到初夏的滋味。她也说到那次湖南之旅,笑话我当时故意闯进女生包房看到正在换内衣的邓艾艾。结果邓艾艾以此为由死拖了我三年才肯放手自己嫁人,结婚当天还泪眼婆娑地当着同学们的面说应该嫁给我,让她的老公怄得差点当场吐血。她突然问——
老实说,那天你到底想看谁
当时女生包间有四个人,除了邓艾艾和她,还有乔雨和洪梅。
我说,让我好好想想,好多年了,我都忘记了
你别是都想看吧,统统收编
扯淡,说真的,我当时一定是特想看到你换内衣,可惜啊,擦肩而过。我坏坏的笑着。
你还别说,我记得清清楚楚,是我先换的内衣,邓艾艾这人就是爱显摆,看到我的文胸牌子好,就非要换上她法国叔娘带给她的雷澄……女人惯有的妒嫉不经意地从她口吻里流露出来。我故意说笑,满足她的虚荣。
法国雷澄算什么,我进去啥也没看到,完全是一马平川嘛,雷澄无用武之地了。
她和我又笑起来,清茶已经泡好,各自倒了一杯,慢慢地品着各自的滋味。如此小资情调好久没有体会了。一缕红晕飞显在她的面颊,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,清瘦苍白的脸还是老样子。
走吧
嗯,散了
茶你不带走
不了,留给别人吧
落日街头,人潮依旧。
2007-04-08 |